陈堇阳的脸完全不能用脸来形容。
如一道失去血色的白板,紧缩的瞳孔里都是无尽的猜忌与衡量。
甚至还有三分憎恶,悔恨,内疚,自责搅合为一块的情绪。
黎近不介意再往陈堇阳心尖上捅刀子:“要我说实话吗?以前真放不下,身边也没得对比,后来我才算看明白,这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,都比你强。”
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。
偏偏穿他心的人,还是他最爱的女人。
陈堇阳左边眼角的一颗薄泪,猝然间掉落下来。
他吸着鼻尖,鼻音好重:“我不信。”
黎近没给他多余的思考时间,掏出手机,在屏幕上划拉几下,点开一张二人照,两人依偎着的模样好生甜蜜恩爱,俨然就是情侣合照。
郎才女貌,俊男靓女,他们很般配。
那是在瑞士的山下,一片绿荫,周围的房屋也都很有氛围感。
陈堇阳不怕刺眼的认真抵着看。
就想着从中看出点什么破绽来。
看到他心窝子抽痛痉挛。
陆淮南跟商衡都劝过他,让他放下固执执着,试着接受现实。
可往往固执的人,都会觉得对方只是跟他在赌气,等气消了,她会回来的。
直到这一刻,亲眼见证了她的幸福。
陈堇阳才深知,才恍然醒悟:黎近不是他的了。
又或者很多年前,两人因为那次争吵之后,就再也不是了。
好多好多过往温存的画面,在脑中一闪而过,形似播放电影的片段,快速的一闪即逝,不过五秒钟的时间,陈堇阳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他骂黎近“贱”的场景。
那次他们吵得真凶。
但具体是为何而吵,陈堇阳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。
他只知道,那晚他喝多酒,回家后,黎近对他又哭又闹。
说他这样的人不配结婚,不配有孩子。
“陈堇阳,放手吧!”
耳畔是黎近不轻不重的话。
她伸手轻轻掰开陈堇阳的手指,一根根拉下,那动作无疑是在一点点掰烂掉他的心脏。
黎近绕开他,往前走出去两步。
陈堇阳反手扣住她手腕,将其一把翻身掀翻摁在身后柱子上,他口齿重而暴力的吻下去,丝毫不顾及黎近的疼痛死活,他纯纯是发疯,在发泄愤怒。
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,黎近费尽全力的挣扎,他仍旧纹丝不动。
她忽地就心死了,瞪着陈堇阳,甩手给了他一巴掌:“滚。”
两人皆是同时因为这一巴掌,彻底呆怔住。
即便是吵得最凶狠的时候,黎近也从未这么用力打过陈堇阳。
他冷笑,捂住吃痛的侧脸,眼睛里失去光泽:“黎近,你可真够狠的。”
“你闭嘴吧,这些年你以为你清心寡欲当和尚,没碰过女人?别把自己搞得那么深情,你陈堇阳就不配深情这两个字,从始至终就是。”
黎近也被他这疯批行为吓得不轻。
说完,看都没去看他,握住包包往外走。
赶出来的陆淮南,正好看到这一幕。
黎近走得很快,几步就上了路边的车,关门驱车扬长而去。
陈堇阳站在柱子前,形同一个丢了魂魄的孩子,脸上除却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自嘲,再无旁的,他皮肤本就算白皙,
此时更加显得白到瘆人。
他侧脸浮肿,嘴角还溢出点血迹。
黎近下的死手,她若不下狠手,他也不会松手。
不过是在各自衡量对方的筹码罢了。
陆淮南抽出张纸,递过去:“你说你,何必呢?”
陈堇阳倒也是欣然接过,蹲下坐在石阶上,擦了擦嘴角的血,说:“别在这说风凉话,当初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,大家都是同病相怜。”
只不过他遇到了好医生,病好了。
陆淮南勾起唇角,保持沉默。
窸窸窣窣的响,他摸烟给陈堇阳:“抽根烟缓缓。”
陈堇阳跟抢似的,快速夺过,三两下点好,烟气过喉,确实心情也都平复不少。
第393章 祸水
“跟你说了,人家现在有男朋友,你别搞得难堪……”
为了让陆淮南闭嘴,陈堇阳把烟盒重重往他怀里一摔:“这事你们别管。”
……
陆倾一百日摆酒,商衡送了套东岳的房子。
市值两个亿。
大家零零散散送的礼,也都不小,动辄大几百万。
出月子后,一家三口都住在秦翠府,百日办酒也就没回陆家老宅那边。
阮绵在二楼奶孩子,隔着门都能感受到楼下的热闹氛围,吴静时不时上来看看她,生怕她一个人照顾不周,陆倾倒也怪,反而出生后乖得很。
时常窝在她怀里不哭不闹就是一整天。
在屋子里转了一圈,把该收拾的收拾好。
吴静满眼慈爱的说:“这孩子还真是懂事,可比你表弟当初好带得多,饿了就喝奶,困了就睡,不哭不闹的。”
阮绵:“舅妈,今天黎近来过吗?”
吴静想想:“她好像真没来。”
至打上次的事之后。
陈堇阳特意回乡下把当初他跟黎近共养的那只猫,给卖了。
黎近因为这事,还来家里找过陆淮南问,反正场面搞得很难看。
陈堇阳说自己不愿替人养着前任的猫,而且他没钱给那猫娇身冠养,回来时手跟脸都让猫挠伤了,还去打过几针疫苗,陆淮南陪着他去的。
但明白人都知道,他哪是养不起,他卖的可也不止是一只猫。
“那陈堇阳呢?”
“你说阿南那朋友啊!”吴静碎了一嘴:“好像也没来。”
怕什么来什么。
吴静刚走,陆淮南上楼来。
脸色不太好,喉咙屏住口冷凝的气息:“陈堇阳出事了,我得赶去医院一趟。”
阮绵看眼摇椅里的陆倾,睡得老实又沉,她撸起裙摆起身来:“我跟你一块去。”
张妈在家看着孩子,两人赶往燕州市第一人民医院。
黎近坐在医院廊道的长椅上,身形单薄又无助,胳膊腿上,以及头都圈着层厚重纱布,整个人给人的感觉,就是神情不定,受到极大刺激。
陆淮南跟阮绵走到身边时。
她抬起眼,看了看又再次垂下去。
“黎近?”
阮绵喊她。
黎近忽地,眼睛一眨,嚎啕大哭起来:“都怪我,要不是我答应跟他去别墅见面把事情说清楚,他也不至于开那么快的车。”
最后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。
她当时也在车上。
迎面一辆飞快的玛莎拉蒂撞上来,对面车全责,冲下了山崖,车里的人当场毙命。
陈堇阳跟她算是老天庇佑走运,车撞得稀烂,但没直接被撞飞,在原地转了好几圈,才停在沟里。
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,替她抵挡了百分之五十的伤害。
陆淮南眼尾发红:“医生怎么说?”
“还在抢救,伤势很重。”
闻言,他狠吸口气,感觉脑子都要炸了:“你怎么想的?明知道他这个人做事疯,你还要跟他一起闹。”
阮绵扬声:“淮南,好了,现在别说这些。”
黎近饱含的泪珠哗哗掉,一颗接一颗,擦都擦不过来。
陈堇阳真要是出个什么事,别说陈家不放过她,外边的舆论更不会放过她。
她说:“待会阿姨来,你们不用帮我说话,她想怎样都由着她发泄。”
陈堇阳的母亲可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,有教养又优雅得体的富家阔太,并且他一直以来,并不太乐得见黎近,觉得她是陈堇阳身边的祸害。
即便门户是门当户对,也有一些人眼高,是看不上黎家的。
阮绵一直陪着黎近。